中元節，曹夢文和趙雨繡卻在太原過的節，心裏惆悵，胃口便不好。

動了面前桌子上的菜幾筷子，就再也吃不下去了。

一旁的趙雨繡問：“怎麽了？著急著要離開？還是不喜歡吃？”

曹夢文擡起頭笑笑，說：“嫂子今年我們已經搬來倆次家了，怕是這一次要定居太原，以後也就不搬了。”

趙雨繡端起面前的酒杯，看看昏沈的月光，告訴曹夢文說：“今天怕是要下雨，帶了傘在出門。”

曹夢文本想說有馬車，但還是點點頭，應了。

“老爺時辰不早了，早去早回。”坐在一旁的李順嘴早等著不耐煩了，看曹夢文不在動筷子，便說：“天也陰了。”

“嫂子那我們便走了。”曹夢文從桌前的凳子上站了起來，帶著李順嘴出了門，坐上馬車，匆匆往長秀院趕去。

李順嘴在路上告訴曹夢文說：“這陳二是個附庸風雅的人，肚子裏沒有多少墨水，喜好結交文人雅士，錢財更不吝嗇。”

“倒是好打交道，要不要裝成一副讀書人模樣，先不與他談生意？”

李順嘴考慮片刻，告訴曹夢文：“我們先見見他那裏的頭牌，常美人，二十多歲，從京城來了太原，便是陳二的寶貝疙瘩，見了她，到時候見看老爺的本事了。”

曹夢文在馬車裏慌忙的搖了搖頭，說：“別，別，我做不了這樣的事。”

李順嘴在馬車外笑了一聲，說：“老爺你誤會了，這常美人從京城來，以前紅的厲害，現在不紅了，但眼見還是有的，和她說說，陳二還不是輕易就能見到的？”

曹夢文應了，坐在馬車裏，靠著，不一會雨就又下了起來，他便把傘給李順嘴遞出去，說：“打上。”

“老爺到地方了，雖僻靜了一下，但看今兒個人來了不少，怕是王中立也在，我見他的馬了。”

曹夢文探出頭，被李順嘴扶著下了馬車，雨下的更大了一下，進出裏面院子的人零星有幾個，門頭上掛了倆只紅燈籠，寫了長秀二字。

一個小二打著傘跑了出來，問：“客官面生第一次來？”

曹夢文打量了從他身邊走進去的一個男人，哈了一口氣，說：“第一次到太原，來見常美人。”

小二再細細打量曹夢文，笑道：“您先請了，外面下雨，裏面也暖和，快請。”

曹夢文踏雨進了院子，這裏是一條長廊連接這裏面，倆邊掛著燈籠，他一邊走一邊打量著這裏。

李順嘴扔個小二一兩銀子後：“常美人今天有客嗎？”

“沒有，但太原人都知道常美人只和客人談心，不做那皮肉生意的。”小二拿著銀子也不收起來。

“我家老爺自然知道，和別的客人一樣一樣，老爺來和常美人也只是談心。”

小二收起雨傘，李順嘴才意識到下雨的只是外面，從曹夢文頭頂收起雨傘，笑道：“倒是沒見過世面，給老爺丟人了。”

“這裏是清凈的地方，富貴人家的老爺都喜歡來，敢問是哪家？”

曹夢文走在這廊上，臉上吹著風，懶懶的說：“曹家。”

小二身體一頓，驚訝的看著曹夢文，問：“太谷曹家？”

曹夢文笑道：“平路曹家。”

小二往前走了幾步，實在是記不得這個曹家，只說：“原來是平路曹家，久仰了。”

進了樓裏，曹夢文見碩大個樓燈火通明，卻冷清的厲害，曹夢文還沒問，就聽小二說：“常美人平日裏都是忙的沒時間見人的，今兒個中元才有個閑，沒想到客人來了，我現在去請。”

曹夢文猶疑，不知道這裏的規矩，又不好問，只能由了小二。

李順嘴讓曹夢文坐下，他左右看看，便拍曹夢文的肩膀讓往另一邊看，原來是王中立，知府的公子。

“老爺我們要不要去叫他？”

曹夢文看王中立一個人坐在角落，便知道他不想被打擾，但還是讓李順嘴去說了一聲，片刻功夫，他提了一壺酒走了過來，邊喝邊說：“曹兄沒想到這節也來這地方逍遙快活。”

“常美人，王兄可知道？”

王中立看了一眼曹夢文，隨即大笑：“哈哈，兄弟也想吃這塊肉，可這女子和花滿樓裏的不一樣。”

“不過只是來談心罷了。”

王中立往曹夢文身邊坐了坐，低聲問：“施安與李問給了你多少錢？”

曹夢文戒備的看著王中立，笑問：“王兄為何如此問？”

“這倆個是聰明人，比我聰明，他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，做後還能賺不少銀子，我把這些銀子都交給你如何？”

“王兄你這是……。”

王中立給曹夢文倒上酒後，說：“施安做生意永遠不會虧本，我卻是做什麽虧什麽，做多少賠幾倍進去，但跟著他們做，雖賺不了多少，但好歹不賠錢。”

曹夢文了然，這王中立能如此倒不能不說他不是個人物。

“曹兄我給你十萬兩如何？只占你三股如何？”

曹夢文以為自己聽錯了，直到王中立再說，他便不願意騙他，實話告訴他說：“那樣你賠了。”

“不賠，只是少賺而以。”

曹夢文點點頭同意了，現在對他而言銀子越多越好，王中立直接入股十萬卻是來這裏的意外收獲。

倆人又說了一些話，小二便帶著常美人走了下來，她面容前遮了一層薄紗，身穿紅套裙，向曹夢文走來，手指纖長，一條細銀絲纏繞在胳膊上。

小二趕了幾步上前，告訴曹夢文說：“一切都要常美人願意。”

“自然。”

王中立站起來坐到了另一張桌子上，說：“不打擾曹老爺了。”

曹夢文請常美人坐下，她先打量曹夢文，笑道：“平路縣城都曹家卻沒聽過，怕是與太古曹家有一些關系吧！”

“是有一些關系，但算不上什麽多好的關系，只是各過各的。”

常美人站了起來，臉上掛著笑，從小二身邊走過，曹夢文站起來，伸手要留，只聽小二說：“曹老爺跟上去吧！”

曹夢文踏出腳步跟在常美人身後上了二樓，從臺階走上，每一步都輕柔，絲毫生意也沒有。

二樓便說一個一個房間，跟著常美人走進最好的那一扇門，曹夢文在進門的瞬間，便被裏面的擺設震撼到了，唐伯虎的猛虎下山圖，他徑直走過去，細細打量。

“這是衣服仿冒的，倒也是名家仿冒，真圖不知道被哪家藏了，小女子怕是一輩子也見不到了。”

“那可不一定，那上海灘上什麽都有，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唐伯虎的老虎圖。”

“上海。”常美人坐下，為曹夢文倒上茶後，請他坐下後說：“怕是小二已經和你說了這裏的規矩。”

“如果不遵守呢？”

常美人笑道：“人言而無信怕是與那畜牲無異。”

“也是，想必常美人你每一次見得人心裏怕是有數的。”

“有數沒數在這種地方都一樣，曹老爺今天來怕不是為了我這個女人吧！”

曹夢文說：“我手下的管家說常美人你是京城來的，見多識廣，我想認識陳二。”

常美人看著曹夢文，突然站了起來，背對著曹夢文說：“怕是你是找漕運的，陳二他算什麽東西？”

“陳老板他……。”

“陳老板？你叫他陳老板，他本來就是街上的小癟三。”

曹夢文探究的看著常美人，問：“難道他不是你的老板嗎？這樣說被他聽到。”

“漕運的人把我買了出來，你說我會在乎一個陳二嗎？如果不是救過那人一命，怕是他現在還在當他的流氓。”

“既然如此那陳二我就不見了，常美人能主事的話再好不過了。”

常美人臉上喊笑，卻是搖搖頭，說：“我卻是不管事，還是要找陳二。”

曹夢文失望的笑笑，告訴常美人，說：“倒是我想差了。”

“不過我卻可以給你點一條明路，漕運的人不好大交道，但入了漕卻是不一樣了。”

曹夢文猶疑的看著常美人，問：“沒有門路，常美人你給我說的明路莫不是入到誰的門下？”

“我。”

“你？”

常美人笑道：“青幫不過就是這清凈道德，文成佛法，能仁智慧，本來自性，圓明行理，大通無學幾個輩，救我的那個人說圓字輩的，我入了他門下便是明，你如果入了我門便是行字輩，見了陳二他自然恭敬。”

曹夢文從未聽過，但好奇，至於入不入只看是否有好處。

常美人卻以為曹夢文擔心她說謊，便從腰間把自己的牌子取了出來，說：“這牌子可戴可不戴，但總是方便一些。”

“那如果入你門下，可要三拜九叩？”曹夢文問：“可要準備入門的禮？”

常美人摘下面紗，曹夢文楞了楞神，這張臉上有一道疤痕，只聽她說：“看夠了嗎？在我門下不需要那麽多規矩，只需要磕頭就好，但有一條，不能欺師滅祖。”

曹夢文正要準備跪下，只聽常美人說：“蘭兒去把陳二叫進來，讓他做個見證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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